有关部门的一项统计结果让不少北京人感慨万千:离开家乡来北京谋生的数百万外地人,每人每年平均往外埠老家寄款4000元以上,总数可能超过100亿元。
原来在海淀区租房居住的河北人张某,从贩塑料制品摆摊起家,如今经销的是摩托车和汽车配件;
最早在宣武区卖菜两年起家的翟姑娘,后来盘了家北京人的饭馆,如今月收过万元;
河南来的小伙子陈洪原先跟北京修电器的师傅学手艺,现在自己坐店当了老板。
外地人精,他们用自身的辛勤和智慧教北京人———怎么挣钱!而当他们辛苦一年,满载着收获要回家过年的时候,北京人却在那里惊呼:你们走了让我们怎么办,我们的早饭去哪里吃?我们的奶谁来送?我们的家务谁来做?我们的老人孩子谁来照顾?我们的速递谁来送?……一夜之间,外地人在北京人心中的地位骤然增长。
镜头一:小孙是一家外企公司的办公室主任,这两天她忙得不可开交。由于临近春节,公司总要给各关系单位意思一下,面对上千份礼品、数百个单位,小孙一筹莫展,原来他们这家公司的礼品一直是由一家民营速递公司来送,双方合作得非常愉快,可是,由于速递公司雇用的都是些外地员工,春节大都回了家,这么大的送货量,让速递公司无法应付。没办法,小孙只有发动办公室所有能出去的人员每天都去送一些礼物,到现在还有几百份没送出去。
镜头二:每天清早,赵大爷都出门遛早给全家买早点,星期六早晨他老人家上街一看,外面那些外地人开的早点摊不见了。于是,每天早晨家人吃什么就成了问题。
镜头三:去年临近春节,送奶公司一下送来了七天的奶,说是春节外地员工回家,只能提前把奶送来,可家里收没地儿收、放没地儿放的,一家子跟送奶工直怄气。今年,还不知怎么着呢。
镜头四:李老爷子半身不遂一年多了,一直由甘肃来的小保姆照顾,到了年底,虽然再三挽留,但小保姆还是坚持要回家过年,一堆家务事没了着落。老爷子每天一趟的医院打点滴也成了问题。
镜头五:过年了,许多人都想搓个澡干干净净地过年,可是享受惯了的北京人却发现,想搓澡您得排大队,因为搓澡工都回家过年去了……
不久前,在京城几条普普通通的街道里,记者跟这些操着天南海北不同口音的小贩们拉起了家常。
“真是没法跟这些外地人竞争!”一些本地人只剩下感慨的份儿了。
在一条街道的一个农贸市场内,有五六家理发店,其中两家一个是河南人开的,一个是东北人开的。奇怪的是,剃头刮脸的人大都往这两家外来妹的店里钻。因为这里态度好,手巾干净,刮胡子能整个给“修面”,外带头部按摩,还在价钱上打折,虽然这两家收费最高,回头客却最多。
但是,外来妹也有自己的苦衷,“女孩子身处异乡闯世界,不易!”一外来妹说,“北京有一些人来理发时爱动手动脚,说话流里流气。有一回一个留披肩发的小伙子摸我手,我不让,他抬手就抽了我一个耳光,还说哭就不给钱,我咬破了嘴唇也没敢哭。如果我是北京人,他敢这么打我吗?”
在白纸坊,有家河南小伙子开的电器修理部。头两年,他自荐到一个北京人的电器修理部当学徒,他心细,手快,腿脚勤,仅两年工夫,就辞别师傅挑摊独干,因手艺高,收费低,待人热情,师傅那里的客户全让他给网罗过来了。小伙子总结了经验:“市场竞争如同打仗,外地人能赢得北京人,最大的一个优势,就是北京人太轻敌!”
四川17岁的小钱姑娘只身来北京打工已经一年多了,在北京南城一家大型的娱乐城当搓澡工,小钱认为这里待她们非常好,工资是计件的,每搓一个澡客人交10元钱,姑娘们挣4元,平日里公司包吃住,基本上每天都能搓上十几位,要是想挣钱的话,每天挣个四五十元跟玩似的。只是这种活是个力气活,连着几个小时下来,连腰都直不起来。
生活在皇城根儿下的北京人历来有一种超脱感、优越感,可就是干什么什么不行!家住海淀区肖家河村的赵亮大爷侍弄着三分地,每天都摘下菜棚中挂着露珠的鲜菜去卖。说起现在的北京人,70多岁的赵大爷也一脸的不屑:“我年轻的时候,从海淀挑一担菜走几十里地到广安门去卖,现在的年轻人能吃得了这苦?为什么?没逼到那份儿上!跟外地人比,北京没穷人,所以不栽面儿,脏点儿累点儿的活儿,全不干。”
一居委会的干部很坦白地说:外地人在咱这儿练摊,咱说是管理人家,可咱每月挣二三百,人家每月挣一两千,可真要倒过来让咱多挣钱受外地人管,又绝对不能接受,得,干剩下眼红的份儿了。
在虚荣小气的北京人面前,外地人心里乐开了花,这些来自千里之外的“北京流动人口”相对稳定地在北京这块肥沃的土地上落了脚,在北京人“好面子”的掩护下,毫不留情地赚着北京人的钱。
没辙的北京人面对此情此景,还能说什么呢?该着!